《孪生钹》

钹片在打击乐里成双了。另外三种乐器的落单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不叫孤独，叫小集体

音乐需要双钹插入，成为对音符的双倍抚慰

敞开，闭合，自鸣一声

都令小集体感到颤抖。这锐利的分贝

游离太久，加入组织，才体验到声音的盛世

不能没有他俩。质地相同，圆顶相似

铜器是孪生，乐声是单生

吻合到极致，才有破域的穿透力

直达苦难的深处。双手张开，右钹片辞别左钹片

姿态却蓄势留在前胸像要随时再见

《腊香肠》

被雪风洗礼，被炊烟晕染

被松柏之香久久袅绕

被高天一日一日凝视，被星辰

一夜一夜祝福。被母亲

节节扎紧，却依靠温热的体息自我疏通

被父亲高高悬挂，却控制着

摆幅小小的骄傲

它们，是新鲜的腊月，令我

数不清分成小片的日子

它们，是做旧的正月

令我的两个女儿，喜欢上

那墨色黏在掌心，而后散开

成为火与油的颜料

孩子，让我们把它串起来

“这是年的遗传”，是我的基因

成为你们的想象力。排下去

则“是节日的牵挂”，传递给你俩

万勿轻动穹宇下的高杆

而我满脸，黑得发蓝

像是暮色的骨灰，已托付予我

《署名为佚名的戴胜鸟》

以前我不知道这只鸟姓戴。全镇只有一家人姓戴

它是出走的女儿

还是归家的儿子，我无从判断

她见到我并不惊惶，轻巧地向我的语感里走去

像踩着无声的节奏回到

原本属于它的暗喻里

我路过戴家，曾经看见他们为天空开着门

这毫无关联的关联

让我涌起了更多怜爱，和愉悦……它顶着羽冠走

而不是飞翔。走得气定神闲

以同类的视角望了望我。又继续走下去

它眼里这只姓张的鸟，崇拜过飞翔

却笨拙得再也扑腾不起来

我们之间见过，也没见过

像是佚名遇见无名，彼此都叫不出声来

《端着甑子的婶娘》

熟透的木头更加谦逊了，它特有的木纹亮色

已经被水蒸气淡化

熟透的篾条更加低调了，它引以为傲的坚实

现在变成了柔软

双手箍紧整个大甑子的婶娘

更加肃穆了，整天都在唠嗑的她，此刻噤声

胸怀像是围绕着全镇的供品

在露天院坝稳重地穿行，密不透气的杉木片

紧贴着她的左心房和右心房

揭开甑子的瞬间，她看见，恰当的蓬松

是米粒内部的秘密，潜藏在

数十年的火候和工艺里

她熟悉这个甑子，不能太过空荡

和长久的搁置，木隙走气米饭蒸不熟

而水与火的调配，是朴拙到顶级的神乎其技

甑子用自身匹配的刻度

将半生隐没在清澈的头水中，被火苗触动

被火焰顶举，被火炭保持

婶娘坐在火塘边，和甑子一起

形成了这个冬天滚烫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