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或移景》

(资料图)

移情入景的逆向时刻：

旷野，一个狂写的破折号

走着孤旅者和省略号的羊群

一地乱石，渐渐移入个人构图

如你可以挑选的基石

借此，于异乡建设漂移的居所

而屋顶，一再漏下

沙尘、雨滴、雪花、星光

以及四季过剩的阳光……

心的一角，红嘴鸦昼夜鸣叫

召来野兽的独步，长成你的灵魂

旱地植物幽暗而稀少的血

则成就你静默的时日

祈祷的言辞

《樱花，战栗记》

1

鼋头渚，我认领众多樱树中的一株

认领它的盛放、缤纷和凋零

在它对流逝的默不作声的抵御中

我甚至认领了它的一支歌：

神龟与战栗

2

等到石头长出樱花的时候

太湖波光是对世间短暂的

洞察、了悟和频频挽留

等到废瓦残墙长出樱花的时候

来到无锡游荡的捕风者

愿在瞽者的《二泉映月》里

捉影并战栗

3

置换的必要——

一颗心在一株樱树落户

渐渐汲取繁花、枝丫和树身

对大地和虚空的感知力

树的出神也全心全意

泥里的行走却越发深入

于江南日光里婆娑、摇曳

如在东瀛海啸中获得

人与“寂”的微微战栗

《东岠岛》

绿色船头，橘色肉身

劈开混浊的浪——

像洛尔迦的马，骑着波峰

嗒嗒在响

登东岠岛，吃海佛手、梭子蟹

变成云时代的落汤鸡——

定海、普陀以东，“梅花”①酝酿

天地混沌：天之唇、浪之牙

抿紧了嘴巴

大海，曾被一张天网捕捞

然后迅速逃逸——

咸的水滴，普世的水滴

再次总结我们目力所及的

澎湃与浩瀚

铺向远方的……另一个牧场

济州岛的远航者和归来者

痛饮过剩的阳光和孤独

此刻，站在我们跟前

像一匹晒瘦的黑马

“黑的海面——

光滑如丝，平静似镜，

隐藏起渊薮和坟茔……”

他身上有大海的腥味和辽阔

眼里是近与远的梅花，警觉，缤纷……

注：①“梅花”为2022年9月中旬登陆舟山的强台风。

《红豆杉王》

山坡上升起一棵树

一棵植物世界母仪天下的树

它从一粒相思红豆中升起

也从南路、碧坞、仙潭

三位一体的词源与命名中升起

石头，还在莫干山静卧

竹林，深山里挺拔、枯荣

溪水跌宕，丝一样流过

仿佛来自每个人的源头

红豆杉千年的倾听

便有了星空梦幻的耳廓

谁也活不过这棵红豆杉——

风景朝圣者蜿蜒前行

缓缓走向外王内圣的树

一棵内心史诗般升起的神树……

《旧县，母岭》

旧县，问候新城

母岭，统领群岭

以一株宋桂为地望和标识

严光默默收起钓竿

——不知去向

大痴醺醺然走进山水长卷

——隐而不见

现在，我们在山下修一个草亭

用一些桐庐的稻草

几捆霜降后的芦苇杆

奔跑的人哪

请停下你的脚步——

坐一坐，喘口气

听一听风声、雨声、鸟鸣

闻一闻南宋吹来的

桂花香味

江水滔滔，从不倦怠

如斯逝者，一再重返

它的起源……

《天姥山》

壮游，吟留别，行尽深山又是山

古驿道，剡溪长流、回返

仿佛律诗与景致的资深向导

去风景深处吧，这洞天，苍然天表

古来万事，如东流之水

幽谷，丹壑，叠嶂……

峡峙之谷，一门群山中的隐学

霓衣风马，旷古之静弥散

突兀鸟嘴岩，代表群鸟啼鸣

哒粥潭，即跌落水

碧溪回响，深知崔嵬心意

十六福地，对应葛玄的天台

夭桃天鸡，天明则鸣

天下之鸡，皆随之而舞

烟霞层峦，传来群山的合唱

行者与隐者，已浑然一体

采薇，不如拂石卧秋霜

不如炼丹、吟哦、闲坐

在天姥，顽石、危途和霹雳

可耐心并精心炼丹。移动的个体

跋涉，探幽，登攀……

如随身携带了一只炉鼎

以万物为胎息，吐故纳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