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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高考
每年6月,高考都是一个全社会最关心的话题。从1977年恢复高考至今,它一直伴随着无数学子,是每个人最重要的人生经历之一。
关于高考,有哪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时刻?我们在“考前”突击采访了几位曾经的考生,来看看他们难忘的高考回忆:
竺祖慈,生于1949年,祖籍宁波,资深日本文学编辑、译者。
白天做学徒工,晚上突击复习
77年秋的一个傍晚,我偶然从街头的广播喇叭中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时,心就一动。当时自己已在苏北泗洪县城的一家皮鞋厂做学徒工。如果说在农村插队时知青们都还抱有“上调”进城改变命运的希望,此时我因已被“落实政策”安排工作而失去了再次改变的希望,却又无法安于现状,于是这次考试就成了我唯一的机会。
另一方面,我却又想到自己只读过一年高中,十年来除了自学点日语以外,没再接触任何书本知识,高中后两年的课程对我来说是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付考试。考虑之下还是决定闯一闯,并打算报考日语专业,一来可以避考理化科目,二来不辜负自己这几年在日语学习方面所下的工夫。
报名后,我白天正常上班,利用晚上时间,自己闭门恶补高中后两年的数学课程,临考前请了两天假突击史地知识,就这样匆匆上了考场。我填报的三个志愿分别是吉大、山大日语专业和复旦中文系,事后看来这种选择有点幼稚——综合性大学外语专业的录取年龄都限制在25岁之内,我时已年近30。而且不久我偶然得知自己的高考政审结论,因父亲的问题,按规定,我只能录取在普通院校的普通专业,就更确定与所报三所院校无缘。幸而后来扩招时我得到补报“服从其他录取安排”的机会,被录取到南京师范学院淮阴分院,即后来的淮阴师专、现在的淮阴师范学院。
现在想来,这不啻一种塞翁失马的结果,我因三年的学制而早于日语专业本科生毕业,凭自己在师专学报上一篇关于川端康成的文章(后被人民大学复印资料转载)“抢占”了《译林》杂志当时急需的一个日语编辑的岗位,开始了自己热爱并坚守三十余年的职业生涯。我是幸运的,遇上并抓住了重要的机会。
李一默,山西右玉人,写小说,发表若干。
太阳的启示
关于高考,不过是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我记得并不多,可说的也不多。
我只记得那天正午的太阳,在我到达考场的那一刻,突然变得异常猛烈和灼热,用语文老师教过的比喻句形容的话,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喷吐出无数光与热,纷纷从天而降,我躲避不及,劈头盖脸一顿炙烤,只能匆匆加快脚步。我已记不得那是哪个学校,只记得学校门口站满了家长,有的带伞,有的躲在墙角或者树荫下,有的则干脆直接站成了一棵呆树,可是他们的目光一直在孩子身上,跟着孩子走了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也不想收回去,至于最终落在了哪里,只有那天的阳光和风知道了。我的身后没有目光,我是外县考生,父母均没来。哪个楼层,哪个教室,哪个座位,我都已忘记,只记得在教室门口,监考老师拿着打印好的纸,一一对照,然后我签下自己的名字,才落座。
我的座位哪排哪列,也已不记得,只记得座位靠窗,太阳能照进来。既是下午,考的自然是数学,当然,也有可能是英语,不过,已经造就了如此语境,就当是数学吧。至于考了什么题目,我是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只记得我被几道几何大题卡住,不知如何下手。我们的班主任,就是教我比喻句的老师经常这样讲,语文不会的题目,怎么也能编造几句,数学可不行。数学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可那时我虽然数学功底不行,毕竟年轻气盛,又是重要的高考,怎能轻易放弃?于是,我铆足劲儿,试图解决一道关于椭圆形的计算题。我在草稿纸上画出各种图形,耗时不少,作用几乎为零。我被困在由图形和数字组成的数学迷宫里,无法脱身。我只能放弃,返回去把前面的填空题和选择题检查了一遍,也不知对与错,反正写得满满的。
那时,教室墙上挂了一个表,嘀嗒嘀嗒,我抬了一下头,看见时间还剩不少。这富余出来的时间给了我重新征服大题的勇气。我又抬头看了看太阳,它似乎从天际往下坠落了一点点,它的周边聚拢出一个巨大的光晕。这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交卷了,脚步声踏在过道里,踏出一连串急促的紧张和匆忙,瞬间就将我刚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撕得粉碎。可我还是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努力不受其影响,把最近几天的复习试题在脑子里又筛了一遍,看有没有相类似的解题思路。可是,随着交卷的人越来越多,脚步声、时间的滴答声越来越密集,我终于忍不住了,我知道大势已去,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的试卷也有不少留白。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交的卷,怎么走出的教室,又如何走出了学校。我只记得我不再顾及太阳的曝晒,当我抬头盯着它的时候,它也是一片空白。
我原以为,这场具体而艰难的数学考试,包括作为人生重要关卡的高考,对我的打击和遮蔽,从我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开始,会一直笼罩我的一生,连同我生命中那些细小的事情,都会被涂抹上一层不可描述的灰暗色彩,而我所惧怕的灰暗时刻也会不断汹涌而来。但是,十几年过去了,那些所谓的灰暗色彩和灰暗时刻,只是无物之阵,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假想,自然也从未发生。
关于高考,我能记住的,真的不多。我不记得那年数学考了多少分,只记得他们说“不理想”。当然,我还记得,从此以后,我确实再也没有见过它。
王九天,1995年生,吉林省洮南市人,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化学专业在读博士研究生。文学作品曾入选中国作家网原创频道“本周之星”栏目。
雨过天晴
你可知道高考是从哪天开始的吗?六月七号?不,它从我还没出生就已经开始了。
我出生在县城的一所学区房,父母不惜顶着巨大的经济压力也要把这份沉甸甸的爱送给我。
当我偶有小成,譬如拼成一堆积木或背出一句不明含义的古诗,便会引来旁人不绝于耳的赞誉“哎呀,这孩子真聪明,将来必能考个好大学!”这时的我无比自豪,我确信,高考就和拼积木一样容易。
及至上了学,我意识到大概四五岁的我有些天真了。这时的高考,变成了殷切的期望。父母对我的交友标准提出了友善的建议,虽然我不理解为什么玩游戏要选成绩好的而不是能赢的。当长辈们问我长大要考哪所大学时,我总能绝妙地回答出清华和北大,但他们却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发出赞叹,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那你可要努力喔。”
等到再大了些,我才终于知道了什么是高考。高考就是没日没夜地做题,高考就是强忍着睡意听课,高考就是拼了性命也提不上去的名次。父亲在深夜酒后拉着我的手拜托我再多考些分,后又懊悔自己无能,让我只有靠高考来改变命运,说罢又会流泪。高考成了我唯一的出路,而我离它越近,它却好像离我越远,远得就像万丈悬崖。
高考前一晚,母亲犹犹豫豫地走进我的房间,劝我不要有压力,又叫我早点休息。可她不知道,真意往往是不靠语言来表达的。十七八岁,正是爱恨强烈又敏锐的年龄。那一夜,我想到考砸的后果竟怕到发抖,而想到今后的人生,又迷茫得如行深渊。如果一个人在他还没有学会思考时就被全世界灌输某个思想,那他很可能欣然接受并奉若真理。毫无疑问,高考是一场决定命运的试炼,它与我的整个生命联系在了一起,幸福、健康、财富还有家族的未来都由它开启。当晚的我,对此无比确信。
第二天一早,外面下起了雨。我打着伞走在去考场的路上,恰巧见路边一朵野花被雨水打落了花瓣,我拾起那一片淡紫色的美好,雨珠从它的眼角滑落,而我好不伤感。
中午的时候,阿玉打来电话:“她出了考场便在哭,像是考砸了!”我心急如焚,打她的电话,不通,冲出门去飞奔到她宿舍楼下。那是决定每个人一生的高考,在一个女孩的笑容面前,它不值一提。正如我扔掉了伞,从泥土里捡起花瓣。
多年过去,再回想起高考那天,记不起试卷的考题,却始终记得那个下雨的早晨。纵使今天的教育焦虑有增无减,但年轻人,终将年轻。青春便是如此,哪怕阴云密布,也依然会绽放出美丽的花朵。如今的我早已懂得,高考并不意味着一切。需知生命的真善美源自教育,而教育,从来都不是为了高考。
覃皓珺,长在天津的广西陕西湖南湖北混血,涉猎文化评论、影视剧本、小说写作等。
难忘考前三件小事
2010年,我在天津大港油田参加高考,难忘考前三件小事。
考前,借着上网看历年真题的契机,在百度空间更新了随缘连载的小说,和留言网友闲谈起对世界的理解。巧了,当年作文题目正是《我生活的世界》,洋洋洒洒似与老友对话,感慨世界对我不薄。
考前,挚友孙同学神秘兮兮把我拉出教室,传授我选择题ABCD均匀分布的“秘籍”。互道珍重上了考场,面对弱项数学答卷为难的几题,我斗胆施展一番,感慨挚友诚不欺我。
考前,早餐喝了鸡汤、咖啡,总感觉腹中不妙,懵懵懂懂紧张到手抖。家人、师友纷纷与我握手,勉强稳住了心神。入考场后,恍然放空想着人生此战后可能的种种,或从头来过、或不舍分离、或喜迎新生,忽然腹中一痛拉我回到现实,反而心无旁骛作答甚至超常发挥,感慨心思至纯则刚。
三件小事,如今看来却如四两拨千斤,推着我行走至今。万般努力、万千机缘,无尽命运的支流汇聚为我们生活的世界。与世界为友,与挚友共勉、与自我和解,人生并非一场考试,答案却在点滴之间。
每个人的青春相册里,都有这么一张照片
(编辑整理/刘雅、邓洁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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