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色尚早,树木拿了把锄头来到自留地,打算耕地种豆。
这时,隔壁的阿德说:“树木,你家的狗把我家的鹅咬死了。”树木抬起头,和气地讲:“阿德叔,你怎么乱讲话,你是亲眼见了吗?”
(资料图)
树木家的自留地和阿德家的自留地隔了一条小沟,树木握着锄头还没做多久活儿,阿德就隔着小沟喊。树木听了阿德的话,感觉莫明其妙。
树木把锄头立在泥土里,说:“阿德叔,你眼见我家的狗咬你家鹅了?”
阿德肯定地说:“没看见,但村子里就你家的狗咬鹅。我家鹅不是你家的狗咬死的,还会是谁家的?”
树木感觉有些冤枉。人觉得被冤枉就会特别委屈,嗓门自然就高了:“既然没有亲眼看见你就不要乱讲话。”
阿德见一个晚辈这样对他说话,心里的火就上来了,说:“就是你家狗咬的。上个月就是你家的狗把仲剑家的鸡给咬死了,仲剑亲眼见的。”
树木愣了一下,开口说:“那仲剑怎么不来跟我讲?”阿德哑口无言。
树木望了一眼阿德,觉得没时间和阿德纠缠,得在天黑前把豆子种下去。但树木刚拿起锄头,阿德又开口了:“就是你家的狗咬的。”
树木瞪了一眼阿德说:“你再乱说,我就把你打倒。”
阿德在小沟那边蹬蹬脚说:“就是你家狗咬的,我们去找仲剑当面对质。”
树木不想被人冤枉,就把锄头一扔说:“对质就对质!”
事实上,阿德根本就没看见树木家的狗咬鹅,他只是猜想而已,因为树木家的狗总是在外面乱跑。一天,阿德发现自己家的鹅死在了河边,他极其气愤,查看死掉的鹅的伤口,明显是狗咬的。阿德想也没想就断定是树木家的狗咬的。
见树木态度坚决,阿德心里有些发虚。因为他清楚仲剑是一个爱挑拨是非的人,两面派,所以话不可信。
树木的头发都快冲起来了,他说:“阿德,到时不要说我不讲道理。”
阿德轻蔑地骂了一句:“有多了不起啊?”
树木不甘示弱,回骂了一句:“但总比你生出个坐牢的强!”
树木的这句话,深深地揭起了阿德最忌讳的伤疤。阿德的小儿子亚军因犯法判了两年刑,刚放出来不到半年时间。阿德最憎恨别人提起这件事:“树木,你过来!今天我们去找仲剑说个清楚!”
树木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就跳过小沟,同阿德找寻仲剑。他们还没到仲剑家,就在路上碰见了仲剑,他赶了一群羊回家,看见阿德和树木,就惊讶地问:“你们两个干吗?”
阿德说:“找你呢。”
树木说:“阿德叔说你说过我家的狗咬死了你家的鸡,有这回事吗?”
仲剑不吱声。
阿德说:“仲剑,你上个月跟我说,树木家的狗咬死了你家一只鸡?”
“有是有这回事,但我也不确定,都是道听途说!”仲剑挠着头皮说。
“你上次说就是树木家的黄狗咬的。”阿德冲到面前大声说。
仲剑退后一步,说:“我记不太清了,都过去的事了。可能是别人捕风捉影,想找树木的茬,就栽赃陷害一下。算了,不就一只鸡嘛,没什么的。”
阿德气得说不出话来,简直要被活活气死了。
这时树木说:“阿德,你以后话不要乱讲,会出乱子的。”
阿德转过身说:“今天我就看见你家的狗在外面乱窜。除了你家的狗,还能是谁家的?”
树木一听,刚被熄灭的火焰重又燃烧起来:“阿德,你莫血口喷人!你是骨头痒了,不打你一顿你还不服气啊!”
阿德不甘示弱:“树木,你以为我怕你不成!”阿德卷起袖子,摆出要迎战的姿势。树木没想到眼前这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竟然这般猖狂,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自己也会没面子的。
树木又说了句:“你再说说看?!”
阿德涨红着脸,指着树木说:“就是你家狗咬的,我还怕你不成!”
树木上前挥手拍开了阿德指着自己的手指头。阿德虽然年纪比树木大,却要比树木高一头,他居高临下要去打树木耳光,树木灵机一动躲过去了,顺势猛地推了阿德一把。阿德被树木一推,差点跌倒,仰身靠在了放在路边的砖头堆上。
仲剑忙跑到阿德身边慰问:“阿德你没事吧?”
阿德猛然直起身,说:“树木,你个畜生!我今天不活了!”他冲到树木面前刚想出手,树木又一把擒住他,让阿德动弹不得。阿德手脚不能动,就动起嘴巴,他大叫道:“树木!你想把我打死是不是?”
树木说:“你这种人该打。”树木说这话是有根据的。阿德在村子里的确是一个奸诈小人,当年连老婆有病都不肯花钱医治,后来小病变成大病,大病变绝症。
树木这个中年农民身上有的是力气,阿德被他擒着也只能大喊大叫。刚好被阿德的儿子亚军听见,亚军正血气方刚,听到老爹在喊叫,就立刻冲了出去,见树木在欺负老爹,二话不说就在树木的背后踢了一脚。这一脚有些重,树木疼得立刻放开了阿德。他转身发现了一张愤怒的脸。树木被人这样偷袭,心里也十分气恼,奋力朝亚军扑去。亚军当然比自己老爹有劲儿多了,他就同树木面对面扭打起来。当时好些人家已在家里吃晚饭了,仲剑的老婆发现树木和亚军扭打在一起,她想上前劝架,却被丈夫拉住了,丈夫丢了一个眼色,老婆就停下来观战。
树木是被老婆搀扶回家的,她问老公:“要不要紧,去医院看看吧?”
树木洗干净血渍后,感觉有些头昏目眩,说:“倒霉的,被他们打成这样子。”
“你以后少说几句,跟他们吵什么架?”树木老婆教训老公。树木气愤地说:“便宜他们了!”树木老婆看见老公头上一道伤痕高高肿起,说:“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防止发炎。”树木摇摇手说:“没事。”正说着,家里的电话响了。树木老婆去接电话,是村支书打来的,说树木打断了阿德的肋骨,叫树木去村委会一趟。村支书叫秋美,四十岁不到,做水泥生意,在村子里算是有钱的。
阿德的确断了肋骨,是被树木一耳光扇倒在砖头堆上摔断的。撺掇叫阿德去村委告状的是仲剑。阿德也感觉自己有理,就去找秋美告状了。
接到电话,树木就同老婆去了村委会。村委会有好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秋美让树木讲清是怎么回事。树木讲了一遍。其实事情的经过在树木来之前,仲剑已经给秋美讲了。仲剑说是树木打了阿德,并说:“阿德毕竟是长辈,打长辈是不对的。”他没有说树木被阿德用砖头打破头的事。
秋美听完,也觉得是树木的问题,她对树木说:“阿德叔年纪大了,你应该让着他。”
树木的面孔发青,提高声音,说:“他年纪大就不会一砖头打在我脑袋上了,还要我让着他?”秋美感到好奇:“阿德叔打你了?”树木老婆站了出来,她叫树木把头低下去,她对支书说:“你看看,这么长一道口子。”秋美看看树木的伤口,血渍已经洗干净了。
秋美官职虽不大,但事情却多,自己还有一笔水泥生意要做,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她说:“我看你们的伤也不重,各自把事情经过写下来;至于树木家的狗咬死阿德叔家的鹅,我看……让树木拿出一百块钱赔给阿德叔就算了。”
树木说:“怎么还叫我赔钱?”树木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他拍了一下桌子说,“我的头伤成这样,就不赔钱了?”
还没等秋美开口,阿德就大声哭了起来,他边哭边说:“树木,你不是人,你把我的骨头都打断了!”
树木瞧了一眼阿德,又敲了一下桌子,想冲过去再美美揍一顿阿德,被两个村委委员拉住了。秋美想息事宁人,就大声道:“让派出所来处理吧。”树木老婆觉得把事闹大也没意思,就劝树木安稳一点算了。
树木和阿德各自写了一张说明事情经过的纸条。秋美让两个村委调解一下,自己先走了。支书走后,村委也懒得管,叫树木和阿德先回家休息。
树木和老婆回到家时,时间都快九点钟了。树木刚才在村委会由于精神亢奋没有感觉到什么,但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头晕目眩。树木老婆感觉树木有点不对头,叫他去医院看一下。树木不去,最后只在村卫生所给伤口涂了点消炎药。树木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他从卫生所回来后就去织机间织布了,两张织布机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树木织布织到凌晨一点时,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就去睡觉了。
树木平时每晚织布一直要织到凌晨四点。这时老婆就来换他的班了,树木吃点早饭上床睡觉已是四点半,他从四点半睡到中午十一点,起床后匆匆吃完午饭,就又要到织机间把织好的布匹修理出来;修完布后,下午就到布厂交了。作为一个中年人,树木的压力也是挺大的,因为家里供养着两个孩子,女儿去年刚考上大学,儿子在市里读高中;而树木还有父母,父母已经干不动地里面的活了,所以树木每月都要给他们生活费。树木的家里除了织布外,还有三亩水田,这都得靠树木自己照看。
那一晚,树木躺在床上后脑袋还是发胀,他越想越气,决定第二天再去找阿德父子。
亚军没有去村室,他被树木击中一拳后,胸口一阵麻木,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就回家睡觉了。吃晚饭时,老婆叫他吃饭,他说:“吃不下去。”
亚军的工作是给织机户接头。他睡了一觉后稍稍感觉有些舒坦了,但胸口还是闷。他本想一觉睡到天亮的,但夜里十一点,向阳打来电话说已经织完了布,叫他快点来接头。亚军起床后随便吃了点饭,就赶去向阳家了。
亚军到向阳家,一开始还同向阳聊天,当然他也聊起同树木打架的事情,还说被树木打了一拳。但说着说着,亚军感觉身子要飘起似的,脸上直冒冷汗。向阳问:“没啥事吧?”说着给亚军递了一根烟。亚军无力地摇摇手,他感觉口干舌燥,胸口像是被人一记一记重击着,他眼花缭乱,眼前的线头千丝万缕,根本无法控制。亚军疲惫地对向阳说:“我今天实在吃不消了,明天一早再来接吧?”向阳看着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说:“没事,没事。”
亚军脸孔煞青,转身要离去时,胸膛像是被什么挤压了一下,他感觉喉咙里像是有什么要吐出来。
向阳眼看不对头,急忙上前轻轻拍了拍亚军的后背,当他看清亚军的脸时,根本不能相信刚才还是活灵灵的一个人现在像是从棺材里走出来的一样。向阳瞪大了眼睛:“亚军,去医院看看吧,是内伤就麻烦了。”
亚军惊慌地抬起头,叫了一声:“内伤?”然后他就恍恍惚惚靠在了墙边。
向阳把亚军抱上了三轮摩托车,直接送往医院。
亚军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有些不省人事,医生们立刻把他送进了急诊室。医生在亚军的病例簿上写着:左胸壁软组织挫伤。亚军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他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哪里住得起医院。
亚军出院后,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是仲剑。不知道仲剑又对他嘀咕了些什么,亚军非常感激仲剑。
阿德在黄昏时分走进了建国家。建国是他的堂侄,以前从不来往,他同这个堂侄都是相互看不顺眼的。建国明白他来家的目的。建国在酒厂里当过出纳,笔头也相当不错,后来因为偷酒厂里的东西被开除了。他见了自己的堂叔显得淡漠。阿德看见堂侄这样,就说:“建国,事情你晓得了吧?”
建国淡淡地“唔”了一声说,“我知道。”阿德放下脸孔,继续满脸堆笑地说:“树木这个畜生,把我们家的亚军打成了重伤。”“哦!”建国抬起头,这个他倒是不怎么清楚,他只是知道树木打了阿德和亚军,亚军还住进了医院。
阿德见建国对事情感了兴趣,便一鼓作气,气呼呼地说,“树木这个畜生,他当咱们家没有人了。”阿德说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他继续说:“上次你要在院子后面打围墙,树木说什么围墙的水滴进他家里了,什么话啊。”建国点点头。他同树木家是前后邻居,半年前他想在后院围一堵墙,但却被树木阻止了。后来土管局的人说,围墙这事要是没侵犯邻居利益可以围,但现在邻居不同意,围墙就这样搁下了。建国一直想找个报仇的机会,如今机会送上门来了。建国就笑笑说:“阿德叔,这都是小事,况且都过去了。我们家同树木家都快二十年邻居了,他不同意我打围墙,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建国语气一转,接着说,“但树木把亚军打成这样,这事就有些欺人太甚。”建国一脸愤怒。
“就是,我今天就是来找你帮忙写一张状子,我们联名上书。树木这家伙真是太猖狂了,我们告他去坐牢。”阿德比建国更气愤,如同自己的肋骨又一次被树木打断似的。他想起树木骂自己生出个坐牢的,就恨得牙根子疼。
“叔,这个让我考虑一下。”建国想不到,眼前这个干瘪老头儿,比自己还毒,想要树木去坐牢。他明白一些法律知识,他想要是多串联几个人上诉,说不定还真能把树木给送进监牢里头。建国眼珠子转了一阵,语气坚定地说:“叔,我给你写个状子。”
亚军轻伤的事在他出院后三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同时还有一件事也在村民口中传述,那就是树木打人这么狠,把亚军打成轻伤,这回一定要把树木送进监牢里,要他去吃些苦头。有九个人联名签字了,树木这次怕是要吃苦头了。
树木的老婆听了传言后,茶饭不思,家里的布也不织了,她找娘家人来出主意,娘家人也没什么权势,只能说一些宽慰的话,叫她不要急,船到桥头自然直,是轻伤又不是把人给打死了。树木在家里也坐立不安,虽然经常在电视里看一些案件,一些民事纠纷,但此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有些急了。他看着老婆哭哭啼啼的模样,心里就更乱了。树木敲了一记桌子说:“他们联名好了,我又没有杀人放火,他们就算告到北京又能怎样?你去织布去。”“要织布你去织。叫你不要同别人吵,你偏不听,现在舒服了吧?”树木老婆没地方出气,只能把气出在倒霉却老实的树木身上。树木没说话,他觉得老婆发几句牢骚是正常的,但他心里十分难受,只好低头去织机间织布了。
树木的老娘见儿子出了事,生怕儿子真去坐牢,就去阿德家求情。
阿德坐在门槛上抽烟,他见树木娘来了,起身进了里屋。树木的娘涎着脸跟在阿德身后说:“他叔,树木打人不对,要是知道会打成这样,他哪有这个胆子?你就放过他这一回吧!”树木的娘说了许多好话,阿德只是鼻孔里哼了一声。树木的娘依旧低声下气地说:“亚军讨老婆时,树木还借钱给你们,你这次就放过树木吧?”当年阿德孤儿寡父的,亚军到三十岁才讨的老婆,当时树木很热心,出钱又出力。但此刻,阿德竟不理这个茬,他现在的心思是叫树木赔钱,同时还要叫他坐牢。阿德打定主意,所以无论树木老娘怎样乞求,他都无动于衷。
树木娘无可奈何地离开阿德家。
亚军的轻伤报告被送去法院,同时还附上了一份十三个人的联名诉状。后来阿德给镇子上的派出所也送去一份。仲剑说:“这叫双管齐下。”
时间已过去数月,天气炎热。派出所终于有消息了,法院没有受理案子,而是叫派出所调解。村子里一阵骚乱,都在议论树木的案子,他们十分关注树木会不会去坐牢,群众的议论绝对比树梢上的知了还要热闹。但派出所的意见是能私了就私了。
支书秋美找了树木谈话。秋美说:“树木,事情你清楚了吧?”树木点点头。秋美又说:“阿德叔这次咬住你不放了。”树木抬起头,满脸疲惫地说:“秋美,要是赔点钱能完事,我就认了吧。”秋美试探着问,“你能赔多少钱?”树木的心紧紧的,如同一根牛皮筋被拉长了。树木怯怯地伸出一根手指头。秋美说:“一万?”树木的身子一颤,而后又缓缓点了点头。书记叹了口气说:“要说医药费也差不多了,但我看他们没这么简单,我先帮你去跟他们商量商量吧!”
秋美没有同阿德父子商量,她让老公和两个村委先去做调解。
三个男人是吃过晚饭后去阿德家的。阿德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阿德说:“我不要钱,我就要他坐牢。”这时,秋美的老公站出来说:“阿德叔,我看坐牢也没那么简单。法院、公安机关都是讲法律的,他们都说叫你们私了,这说明问题不严重。你认为两万块钱能不能把这事解决?”阿德依然说:“我就要树木坐牢。”
另一个村委对亚军做起思想工作,但无论他怎样磨破嘴皮子,亚军只是微笑着。
支书的老公明确告诉树木,这次是真的要上法院才能解决事情了。
那些天的温度都能把人晒干了。镇上派出所把树木传了过去。树木是第一次同派出所的民警面对面。一个年轻民警问了案子的情况。树木感觉自己像犯人似的,而眼前的警察就是在审问他。民警突然说:“认真点。”树木吓了一跳,突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亚军。
民警说:“我们所里还想给你们调解一下,这个案子上法院多麻烦呀。”民警说着站了起来给亚军拿凳子。树木倒希望派出所能调解好这件事,他感激地向民警点头,同时也向亚军微笑了一下。“受害人有什么要求吗?”民警把凳子放在亚军身后问道。亚军说:“你们有所不知,树木在村子里非常霸道,村民们都怕他,都要让他去坐牢。”
民警说:“我是问你的意思,不是问村民,别在这里耍阴谋,村民谁一天吃饱没事干,就想着把别人送去坐牢?”
“我就是要他去坐牢。”亚军回答。
树木站起来说话:“亚军,你想要多少钱,你开个口吧!”亚军鼻子哼了一下,没去看树木:“我不要钱,我要你去坐牢,让你也尝尝坐牢的滋味。”树木顿时被气红了脸。
民警转过身对亚军说:“上法院最多能赔一万块钱,我看还是在这里调解算了。”“不!我要上法院,我要他去坐牢。”亚军非常固执。民警没有办法,摇了摇头,然后拍拍树木的肩膀说:“看来只能上法院了。放心,不会有大事情的。”树木无奈地点点头。
树木被亚军告上了法院。那些天树木的老婆到处打听有关上法院的事,有人因为打人也吃过同样的案子。人家让树木去找个律师。
老婆同树木商量要去找个律师。老婆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后来树木同老婆就到处托亲戚找关系,最后是树木连襟的一个老同学帮了忙,老同学的弟弟在市里的律师事务所当律师。
树木的案子开庭的时候,已经是夏末时节,但还是有些闷热。那些天树木几乎隔天就要往市里面跑,一会儿去律师事务所,一会儿去人民法院。树木这个很少跑市区的农民,算是把市里的路程都跑了。
法院开庭之前还给树木和亚军做了一次调解,但亚军始终都没改口。树木的辩护律师是这样为树木申辩的:被告人有过错,但本案是在互殴过程中致伤,情节相对较轻,被告人认罪态度较好,请求对其从轻处罚,并适用缓刑。
法院认为被告人树木因为琐事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轻伤,其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应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公诉机关指控成立,本院予以支持。鉴于被告人树木在案发后,认罪态度较好,可酌情从轻处罚,根据被告人树木的犯罪行为和悔罪表现可对其适用缓刑,判决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六个月。
树木终于舒了一口气,轻松了许多。
亚军表示强烈不满。
秋天的叶子落了,树木家的自留地荒了一大片。树木吃官司已有一年,树木每次去镇政府汇报自己的行踪和思想时,要是有人问他去哪里,树木就会蔫蔫地幽默一下,说:“我去镇政府开会哩。”然后那问话的人说:“噢,升官了啊!”
【作者简介:骆烨,本名骆烨波,1986年生,浙江诸暨人。现居杭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短篇小说见于《北京文学》《山花》等。出版长篇小说《红色的宣言》《战火》,小说集《城市之光》《战乱时期的爱情》等。获金荷奖·中国青年编剧双年奖,浙江省新荷人才·潜力作家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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