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个女诗人》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手是柔软的云
柔软的云啊,都是我没见过的云
她牵着一匹灰色的狼
那是团雨积云
走在正镶白旗的草丛中
草不高,咬她的脚踝
她草一样的头发随声附和
要下雨啦
她烈马般油滑的肤色也在尖叫
雨快来吧
这辈子想像她一样
牵着一匹狼散步
但她是巫师,所以我远远看着
那些雨怎样从她的身体里决堤而出
《今夜只有圆满》
从月亮上看,你们渴望的一切圆满
始于一颗星球的样貌
飞翔是圆弧,坠落是圆弧
河流是奔向大海的弓箭,拉着圆弧
一滴水从南极奔赴北极,近乎圆形的滚动
促成此时和彼时相见
人呢,站在这里或者那里
都张开圆弧的怀抱
并且相信,故乡的人
跋山涉水的人,灯火里等待的人
住在星星上的那些人
还有梦中人
将会来填满那圆形穹庐
我们风雨兼程日夜轮转的圆形星球
它如此才能运行
《针眼》
你站在那里看我,一条大江
惊涛骇浪要从最小的针眼里涌出去
这世上最凶猛的、最艰难的
心跳
那是终将过去的一天
我留给你眼泪般大的针眼
一条大江要穿过它
旷日持久的疼,要穿过它
《空响之声》
送走一个人,夜里吹响唢呐就够了
叫每一间房屋都轻微颤抖的
呜哇呜哇,已经和雷电会合
那些静默的亲人
他们一直没发出哭泣之声
他们让人担心,直到旋转的星河
挂出告示:奔赴现在空出了位置
所以尖锐的唢呐
命硬的唢呐
总是堵住一个人的喉咙,不使他出声的
唢呐,哭出来了
整夜下雨,停不下来
《清澈》
一群人和花同时落入雨的漩涡
被凉意反复冲洗
油嘴湾,用它细密的牙齿轻轻咬人
不知道哪里疼,就觉得疼
黑心菊,它其实是黄金色
麦子呢,还没有过渡到绿
一座山上必须同时种植浪漫和口粮
我体谅山的不易,走得小心翼翼
柔软的白面饼,它卑微的名字
挂满了一条无人的小吃街
裤子湿了,袜子湿了,塑料的雨衣破了
一位村人,指给我看他那七百公斤的母牛
这使我暖和一点,我捡到
一把残破的伞,足够离开油嘴湾的雨
《致辽阔》
你拿起蓝天的蓝,如同拿起一个哨子
仿佛吹响它,就可以放牧白云
把它们都拢回房间里
哨子迟迟没有吹响,天过于辽阔
你那点力气,只够晃动身体里的汹涌
最后你自己躺下来,扮演一朵白云
在巴丹吉林,你是越来越轻的人
拿掉那些过重的心事
只从蓝的浪尖一再跌落
你呼喊,不是因为孤独
是成为一朵白云之后,就容易心软
《尖锐之小》
一只铁铸的猫站在桌子上
吊兰的叶子长出了黄斑
由此展开,是厨房里的碗盘
卫生间里的雾气,不断冲撞玻璃的飞蛾
它们足够掀起生活的巨浪
那些细微琐碎折磨人的情绪
那些如同尘屑无处不在的隐忍
最后的尖锐由一枚钉子承受
用它来悬挂一幅画
敲打锤子,施加连绵不断的力
直到钉子深入墙壁,如释重负
仿佛那是狭窄的命运和宽阔的通道
同时到来的一刻
巨浪回到大海,房间空无一物
《偶然一瞥》
远远的贺兰山上,住着月亮住着雪
弓箭瞄准了太阳
青羊拦住了流水
高高的云杉截住了天空
比所谓的具象宇宙更大的梦,安放在那里
紫色的贺蘑将贯穿我的一生
使我身上带有植物气息,除此我是寡淡的
钢筋水泥的一棵树
被贺兰山的莫名之锤,砸出火星
手指有烧灼之感,阳光试图从山顶点燃我
燎原的青草,即将漫过我的腰肢
我扭动了一下身体
他们说:你真像一只狐狸
一瞥之间,一个人拥有了多重语义
一个人融化
一个“人”来到
《无限之爱》
母亲,她生出海水的气息来
把一个人送入摇摆的人间
一辈子练习游泳和平衡术
她惯于站在那里,就在一个人身后
我什么也不做
也足以让她流各种各样的眼泪
什么样的疼都来冲撞过我
我还是完整的
一想到她的眼泪,整个地球都有破碎之意
只是,那些海水,它们抱着一个人
练习母亲的臂弯,摇啊摇
练习一个母亲的针脚,弥合一切
【作者简介:胡斐,本名胡晓燕,女,70后,内蒙古阿拉善盟人。作品见于《读者》《少年文艺》《草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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