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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往春天的家书》虽是一部战争小说,主角却不是战场上前仆后继、浴血奋战的将士,而是同样奔赴抗日前线的妇女与儿童。他们的奔赴与参与,并非扛枪携刀,而是通过各有个性的方式助力抗战,为争取胜利贡献自己的力量。拍照与写信就是他们参与抗日的明证,在和平岁月里这是小事。然而,在战火纷飞的时代里,在物质缺乏的年代里,这实在是有难度的、庄重的、严肃的。在情节设置上,该书一大特色在于有美的有意点缀。
小说成功塑造出若干热爱并收获美的女性。她们是战地服务团的女团员,空闲时到田间地头坡上溪畔掐枝、采花、弄草,而后侍弄一番。服务抗战前线,并不影响她们尽量让自己置身于美、拥抱着美,不阻碍她们展示各种各样与美打交道的才华。更重要的是,她们不仅是美的传播者与介绍者,更是美的创造者。乐蕊红是插花高手,插的花并不讲究,不起眼也不新鲜,只是从地里采摘的寻常之物。但是她的心灵手巧却有点石成金的作用。这些花儿成了让人看了舒服的摆设,整个沉闷的陈家屋院因它们而焕然一新、生机勃勃。看似不起眼的插花,简直有再造一片天地的神奇。从传播、介绍到创造,该书作者张品成写出女性们的生命能量。拥有生命能量,为抗战注入胜利的更大可能,为民族的生存与希望注入活水。这样的女性是平凡的,也是不平凡的。
把这些美串接起来的是两件事——撰写家书与拍照留影。这是两个事件,而不是两件事。因为这两件事不是仅做一回,而是做一回又做一回再做一回,直至帮所有战士写信、照相完毕。就是在充满热情且兼有严肃、庄重意味的情节里,团员们对美的追求依然不屈不挠、不离不弃。
她们是战争岁月里最普通的人,爱美之心与抗战决心不仅不矛盾,而且和谐地交融于个体身上,极为妥帖,没有丝毫勉强。爱美是柔软的,抗战是坚硬的,柔软不会融化坚硬,坚硬不会同化柔软。亦柔亦刚,刚柔并济,是战地服务团女性团员的共有特征。对美的向往、对美好生活的期盼,让她们对抗战愈发义无反顾、对必胜更显执着,即便付出的是生命代价。这是儿童小说中罕见的人物群像,既鲜活动人,也符合历史真实。
很显然,美的存在稀释着战争的惨烈、血腥味的浓烈。皮小贵和方茶语牺牲了,却是倒在油菜花中的。他们的遗体被就近安葬,女人和孩子们摘来大把的花放在两座坟前。花引来了蜜蜂,蜜蜂发出嗡嗡的哼唱。他们献出各自年轻的生命,可谓义无反顾、当仁不让,却给了人们继续前行的力量。悲伤是一定的,战士们却不会因之停下前行的脚步,不会因之失去对春天到来的坚信。美的存在,让硝烟弥漫与流离失所不等同于战争的全部,人们习以为常的大多数之外还有一个不那么大也不那么小的空间,容纳着心中对美的坚守与期盼。
如果说战争是宏阔的交响乐,带着浓烈的悲剧色彩。爱美尚美则是那一缕缕不绝如缕的牧笛,悠扬、辽远、空灵,并不占据主角,却一直都在。无论交响乐如何雄浑、隆重,都无法取代它固有的价值与存在的意义。亦如作者在序言中所说:“我尽可能做到的是,既能反映惨烈,又不那么血腥。发动战争是人类中部分人恶的一面、极丑陋的一面的彻底暴露,但作家可以展现其中大多数人善的一面、美丽的一面。”同样写战争,因了各自不同的美学追求,作家于作品中作出饱含个性的展示,实属情理之中。
对韩世得、齐保、司丰兴、易秀芬等少年来讲,身在战地服务团这个小团队里,他们汲取的是双重养分。一则爱国热情的激发,一则美的熏染与启迪。在得到双重营养补给的基础上,他们会成长得顽强、坚韧,同时不失柔软心与同情感。走笔至此,不得不问的是,春天在哪里?在日寇铁蹄尚未践踏我壮丽山河的日子里,在战胜侵略者重获和平与安宁的日子里,在为了抗战胜利而奋不顾身的每分每秒里,在遇见山花烂漫、青草茵茵的许多瞬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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